这是一段迷雾重重、亦真亦幻的回忆。战后长崎,一对饱受磨难的母女渴望安定与新生,却始终走不出战乱的阴影与心魔。剧终,忆者剥去伪装,悲情满篇。《远山淡影(石黑一雄作品系列)》是石黑一雄技惊文坛的处女作,一部问世30年仍在不断重印的名著。其“感伤与反讽”的融合、平衡令人犹记。
「远山淡影(2017诺奖得主石黑一雄作品)」读书笔记2500字 第(1)篇
以下的这段,描写三口之家在晚安前的对话场景,应该算是整本书作者想表达的主要思想了吧~
其实现在大多亚洲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面貌?
弱势文明在强势文明面前的窘境!
二郎送他们到门口,然后回来坐下,叹了口气。“晚了,”他说。“我得睡觉了。”
绪方先生正在研究棋盘。“我想有几个棋子摆错了,”他说。“我肯定马应该在这格,不是那格。”
“很可能。”
“那我把它放在这里了。同意吗?”
“好,好。我肯定您是对的。我们以后再把棋下完吧,爸爸。我得赶快睡觉了。”
“再走几步吧。我们很快就能下完了。”
“说真的,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太累了。”
“好吧。”
我把刚才做的针线活收起来,坐着等其他人去睡觉。可是二郎翻开一份报纸读了起来。他看见盘子里还有一块蛋糕,就若无其事地拿起来吃。过了一会儿,绪方先生说:
“我们还是现在把它下完吧。只差几步了。”
“爸爸,我现在真的很累了。我明天早上还得上班呢。”
“是的,好吧。”
二郎继续一面看报纸一面吃蛋糕。我看见有一些蛋糕屑掉在榻榻米上。绪方先生又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
“太奇怪了,”他终于说道,“你朋友刚刚说的事。”
“哦?什么事?”二郎的眼睛没有离开报纸。
“他和他太太投票给不同的政党的事。几年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没错。”
“如今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不过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民主吧。”绪方先生叹了口气。“我们急着想从美国人那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不一定都是好的。”
“是的,确实不一定都好。”
“看看出了什么事。丈夫和妻子投票给不同的政党。再也不能在这些事上信任妻子,真是悲哀。”
二郎边看他的报纸边说:“是啊,太可惜了。”
“现在的妻子都忘了对家庭的忠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时高兴的话就把票投给另一个党。这事在现在的日本太典型了。人人借着民主的名义丢掉忠诚。”
二郎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回报纸。“您说得很对,”他说。“不过当然了,美国人带来的东西也不全是坏的。”
“美国人,他们从来就不理解日本人的处世之道。从来没有。他们的做法也许很适合美国人,可是在日本情况就不一样,很不一样。”绪方先生又叹了一口气。“纪律,忠诚,从前是这些东西把日本人团结在一起。也许听起来不太真实,可确实是这样的。人们都有一种责任感。对自己的家庭,对上级,对国家。可是现在人们不再讲这些了,而是讲什么民主。当一个人想自私自利时,想丢掉责任时,就说民主。”
“是的,您说得对。”二郎打了个哈欠,挠了挠侧脸。
“就拿我这一行来说吧。多年来,我们有一套自己精心建立并热爱的体系。美国人来了,不假思索地把这套体系废除了、粉碎掉。他们决定要把我们的学校变得像美国那样的,我们的孩子应该学美国孩子学的东西。而日本人对这些全都欢迎,大谈特谈什么民主”——他摇了摇头——“学校里很多好东西都被毁了。”
“是的,我想您说得很对。”二郎再次抬起头来。“不过当然了,旧的教育体系里也有一些缺点,其他体系也是。”
“二郎,你说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吗?”
“只是我的看法。”
“那是你在报纸上看到的吗?我这一辈子都在教育年轻人。后来我看着美国人把整个教育体系都给粉碎了。现在的学校太奇怪了,他们教给孩子的为人处世之道太奇怪了。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教了。你知道吗?现在的孩子离开学校时对自己国家的历史一无所知。”
“这确实令人遗憾。不过我也记得我上学时的一些怪事。比如说,我记得以前老师教过神是怎样创造日本的。我们这个民族是多么的神圣和至高无上。我们得把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下来。有些事情也许并不是什么损失。”
“可是二郎,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绝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献身教育,确保优良的传统传承下去,确保孩子们形成正确的国家观、民族观。以前的日本有一种精神把大家团结在一起。想象一下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在学校里他学不到什么价值观——也许除了说他应该向生活索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回到家里,他发现父母在打架,因为他母亲拒绝投票给他父亲支持的党。这是什么世道?”
“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现在,爸爸,请原谅,我得去睡觉了。”
“我们尽了全力,像远藤和我这样的人,我们尽全力教导这个国家。很多好东西都被毁了。”
“确实太遗憾了。”我丈夫站了起来。“对不起,爸爸,可是我得睡了。我明天还要忙一天呢。”
绪方先生抬头看着他的儿子,脸上有些惊讶。“啊,当然。我把你拖得这么晚真是太不应该了。”他微微地鞠了一躬。
“没有的事。我很抱歉我们不能接着聊,可是我真的得去睡了。”
“啊,当然。”
二郎向他父亲道了晚安,离开客厅。绪方先生盯着二郎走出去的那扇门看了好几秒钟,好像在等他儿子随时会回来。然后他转向我,表情很不安。
“我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他说。“我不是有意不让二郎睡觉的。”
「远山淡影(2017诺奖得主石黑一雄作品)」读书笔记2500字 第(2)篇
远山淡影,读完这本书对它的理解是,纵然多年以后战争留下的满目疮痍和人们内心的伤痛可以随着时间渐淡,但是战火对整个社会尤其是人们心理上造成的无穷遗患却像远处的山群一样。远看仅留一抹似真似幻的淡影,但当你靠近它停驻在山脚下,你会发现山不仅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并且巍峨耸立。
个人感觉石黑一雄的写作方式太新颖了。以悦子的视角,通过一段段扭曲的,亦真亦幻的回忆,叙述了长崎在原子弹爆炸之后社会经济的复苏和人民内心挥之不去的伤痛与煎熬。全书文字很平淡,戏剧效果却很强。文中贯穿着倒叙和插叙的手法,没有一个对故事背景线的详细解释,没有对人物的性格细细介绍,一切只能凭借悦子回忆中人物的对话联系起来。回忆里每个人物都喜欢重复着自己所说的话,对话中每个人又好像在自说自话,其实都是当时人民心中无声的呐喊。
以下是我理的线:
悦子是个很矛盾的人,她出身不凡家境优渥,和同样出身名门对中村君订下婚,可不想战争夺走了一切。绪方先生在这时候收留了她,她在此时认识了绪方先生的儿子二郎,和二郎生下了女儿景子。妮基则是悦子离开日本和英国相识的男人生下的孩子。看完的应该都知道,佐知子即悦子,万里子即景子。也许佐知子和女儿万里子确实是悦子现实中的朋友,她借由朋友和朋友女儿的面具,诉说了二战后长崎时期那个至今一直逃避和不敢直面的自己。
悦子非常自私,在战争带来的剧痛之下人人自危,她无暇顾及女儿。一方面为了躲避不安,逃避战争在内心留下的阴影,另一方面为了追随自己年少时的美国梦,前往这个充满未知和无限可能的国家,想方设法的打着为女儿幸福的幌子违背着女儿意愿,强迫她跟随自己离开日本。虽然到结束作者都没说明为什么她们最后离开日本前往英国,但是可以看出对于景子在离开日本后的自杀,悦子心里清楚根源就在当年长崎发生的一切。她后悔自责愧疚,在回忆里不敢直面曾经的自己,塑造出悦子在文中温和好母亲的形象,和自私冷漠的佐知子相差甚远。悦子的形象是她对自己的逃避和救赎,而佐知子才是当年真实的自己。
文中有个不能忽视的点,那个一直引诱景子去她家的女人。那个淹死孩子的女人也许代表死亡,过河代表解脱,痛苦的景子一直想跳出现境自我解脱,女人一次次引诱过河其实是景子内心一次次自杀的念头。景子一次次的犹豫不决是当时心理对死亡纠结与挣扎。悦子第一次对景子说要去美国那晚,最后在河边发现受伤的景子,这里其实是景子一次失败的自杀,是她下定决心的反抗,她已经尝试迈出那一步,可惜悦子不为所动。
全文最让我压抑的一幕就是悦子当着景子的面淹死小猫。景子童年期间看见战争中一位女人在运河边亲手溺死自己的婴儿,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酒鬼弗兰克是悦子当时逃离长崎的唯一希望,弗兰克不喜欢景子,她的存在影响了当时弗兰克和悦子之间的关系,而悦子也因此对她态度非常冷漠。这点可以在第二部开头母女出游也就是景子暂时断了去美国的念想之后感觉出来。那个时候悦子仿佛温和了许多,有了些母亲的感觉。聪明的景子认识到自己是母亲的拖累,一直很不安担心自己会像那个婴儿一样被杀死,所以害怕绳子与灯笼。孤僻的景子唯一的朋友就是那几只小猫,她把爱和希望都寄托在了小猫身上,小猫即是景子。悦子当着景子的面淹死小猫,重演了当时景子脆弱心灵中的创伤画面,此刻景子眼中妈妈好像魔鬼,自己则是在妈妈手下挣扎的小猫,小猫死了她也死了。
有点夸张的说,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之下,悦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疯了。有个大胆的猜想,如果佐之子是悦子,万里子是景子,小猫是景子,淹死小猫的是悦子,和当时同样的画面,这样的暗喻… 那么有没有可能当时运河边淹死婴儿的那个女人就是悦子,被淹死的是和中村的孩子….
以上只是个人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