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细致考察群体的一般性心理特征,探讨群体的道德观、情感、想象力、信念等诸多层面,指出个人进入群体之后容易丧失自我意识,在集体意志的压迫下成为盲目、冲动、狂热、轻信的“乌合之众”的一员。以非法私利为行为动机的群体通常是犯罪团体,而“为信仰而战”的暴民团体会表现出崇高的献身精神。影响群体观念和信仰的因素有种族、传统、制度等,此外,极具感染性的语言、理想国的召唤、领袖人物的煽动等也对群体行为产生积极或者消极的作用。
「乌合之众」读书笔记2500字 第(1)篇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男人才能写出这种难嚼的干货
原创: 伍小仙 书痴评书 7月31日
心理学是我偏爱的一个书籍品类。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是我目前读到的比较有意思的一本。
乌合之众,像乌鸦似地聚合在一起的一帮人。比喻杂凑在一起的毫无组织纪律的人群。
书名的翻译带有一定情感色彩,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对“群众”一词的认知。
全书主题词是:群体无意识。
书中举例说“陪审团”:说服一个代表性人物就说服了全部。榜样、头羊、上帝都只是一种操纵群体的心理暗示。
难嚼的干货
男人天生向外看,女人天生向内看;男性天然理性一些,女性天然感性一些。这一点在男、女性作家的作品中也有所呈现。普遍来说,女性作家更擅长描述复杂的情感/内心纠葛,男性作家则更擅长进行宏大的叙事。
古斯塔夫·勒庞似乎不擅长写俏皮的文字。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这本书比较偏理论,有点难嚼。尽管它的思想是如此精彩,但它看起来太像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所竭力做出的描述,内容丰厚但略显沉闷。
“具体来说,群体的意见和信念是由时间装备起来的,或者至少为它们准备了生长的土地。一些观念可实现于一个时代,却无法实现于另一个时代,原因就在这里。这些观念的出现并不是像掷骰子一样全靠运气,它们都深深扎根于漫长的过去。”
“各路神仙,英雄豪杰和各路教义,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大施其道,都是因为他们各有深入人心的力量。”
“群众无论需要别的什么,他们首先需要一个上帝。”
“哲学无论取得了多大进步,它至今仍没有给群众提供任何可以让他们着迷的理想。可是群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幻想。”
“种族因素取决于时间,时间引起一切信仰的产生、生成和死亡;它们获取力量靠的是时间,失去时间也正是因为时间。”
“世代相传的观念才可能对孤立的个人产生足够的影响,变成他的行为动机。”
“只要一些生物聚集在一起,无论动物还是人,都会本能地让自己处于一个头领的统治之下。一群人就如同温顺的羊群,没了头羊就会不知所措。”
从这些精彩片段可以一窥作者的文字风格了。
个体心理与群体心理
作者对信仰、名望、意志力都做出了心理学上的解释,让这些原本看起来玄之又玄的词显得非常具备逻辑性。书中对政zhi、法律进行了多处精道的分析,令人拍手称快,此处不赘述。
“……换句话说,如果它与一个民族时代继承下来的因素相反,它就只能是暂时的。”
这个观念也被历史学家反复提及,我至今还记得易中天在《品人录》中将武则天、雍正、项羽、曹操、海瑞的失败所做出的总结:他们不被理解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和做派与传统的要求格格不入,他们都在相当程度上认为只要个人品质优秀,能力强,威望高,本领大就能包打天下。
说白了,没顺着文化的大流。中国文化是群体意识,所以最重要的是处理人际关系,维系群众生存。
作者在书中对传统做了一个定义:传统代表着过去的观点,欲望和情感。它们是种族综合作用下的产物,而且对我们发挥巨大影响。
相与为一的世界
实际上,人类的内心世界并不比外界世界更小。它更广袤、更丰富,甚至,更难以被当下人类的语言所捕捉、所概括。这个微妙的个体世界与更为宏大的外部物质世界紧密勾连。
说两点:
几乎每一部伟大的文学经典名著都出现在时代变革的节点,比如朝代更迭的节点、社会发展年代的节点。
港剧、华语乐坛曾经的繁荣与当时的经济状况息息相关,到头来,群体依然处在时代的洪流当中。而突出的文化和事件基本表达了当时人们相对集中的内心诉求。
我们的内心与我们身处的世界休戚相关,这种贯通性很好地解释了:心理学上的抗拒自己即为抗拒世界的说法;经济学家强调的经济变化对时代的影响;历史学家强调微茫的个人背后玄之又玄的历史的力量……
这也从一定角度告诉我们什么样的书更值得看。老庄说,一;伟大的作家论述“一”之下的某种道理;一些聒噪的畅销书作家写这种道理当中的具体的“鸡毛蒜皮”。
整个世界,连同这个我一起,构成了完整的世界。所以心理学只是术,并没有那么玄妙。
如果你足够了解自己和所处的这个世界,这门学科所倡导的世界,这门学科所倡导的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合之众」读书笔记2500字 第(2)篇
《乌合之众》在中国备受追捧是很容易理解的现象:我们曾经经历那群体狂热的年代,至今也依然时常见证“暴民”的破坏性,对群体的疯狂非理性有着切肤之痛。而勒庞对群体狂热给出的诊断又非常简单直接,没有理解上的门槛和障碍:个体的人是理性的,一旦到了集体里面,就丧失了理性,“不善推理,却急于行动”,“夸大自己的感情”,“只会被极端感情所打动”……这些简洁而坚定的判断,让人们可以迅速拿来解释身边的现象,易学易用。
然而很遗憾的是,西方学界最近百年来对群体行为的研究,早已抛弃了勒庞的理论。可以说,勒庞在今天的主流社会心理学中并不占据一席之地。用圣母大学社会学教授 Daniel J. Myers 在一篇论文中的话来说,勒庞式的群体观念已经被后来的学者们彻底驳斥了(“have been thoroughly debunked”)。 Myers 本人的研究重点即是社会运动和集体行动中的扩散模式。
其实仔细想想便很容易发现勒庞理论中的粗糙乃至不合理之处。当我们从个体走进集体,真的就会发生从理性到非理性的转变吗?这种突然的转变未免过于神奇?回想我们置身集体的时刻,真的成了丧失了头脑、任人摆布的木偶吗?这种理性-疯狂的二分法,未免过于绝对?
和勒庞同一时代的,还有另一位法国心理学家,他对于群体行为的研究长期被学界遗忘,在公众中更是毫无知名度。但是近十年来,他的作品被学界重新挖掘出来。今天的教授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他在一百多年前提出的洞见,在今天依然能带来重大的启发。
他的名字是加布里埃尔·塔尔德(Gabriel Tarde)。塔尔德和勒庞都生活在 19 世纪末期的法国,当时社会正经历着巨大的变化和动荡: 1870 年建立的第三共和国牢固确立了(男性公民的)普选权, 1882 年银行和股票市场崩溃, 1892 年发生权钱勾结的“巴拿马丑闻”,法德关系依然紧张,炸弹袭击和刺杀事件也屡有发生。整个社会笼罩在一种空前活跃,但又惶惶不安的气氛之中,社会情绪变得冲动、暴躁。
塔尔德和勒庞都在观察这个动荡社会中风起云涌的群体行动。但是,和勒庞把人群叫做“乌合之众”、“群氓”(crowd)不同,塔尔德将人群叫做“公众”(public)。
“乌合之众”和“公众”都会展现出集体行为,但集体行为产生的原因不同。前者是因为在集体中丧失了理性,甘愿跟随着宗教般的感情盲目行事;后者则是因为人群中的个体之间有对话、讨论,因此可以分享同样的参与热情,成为一个共同体。
塔尔德之所以强调对话、讨论,是因为他观察到:当时的法国社会出现了一种新事物——大众报纸。
19 世纪末,法国颁布的新闻法案让一大批面向普通大众的报纸得以诞生。世纪之交时,最大的报纸发行量已经超过百万。有了报纸,民众虽然可能住在相距很远的地方,但却享有了同样的信息,有了共同的知识基础,这让他们可以无障碍地对话,可以分享同样的参与热情,这也就促使各类群体运动不断发生。
所以,塔尔德认为,当时法国所见证的并不是群氓时代的到来,而是公众时代的到来。民众是被建立在共同信息基础上的对话联系在一起的。他们并非一旦置身集体就愚不可及、只懂跟随,而是具备自己的判断力和反思精神,可以和他人进行有效的互动。
互动的妙处在于:当一个人是孤立状态时,他往往只考虑自己。而当和其他人对话时,则往往能走出自我中心,考虑他人的感受。在群体之中时,我们真的都是沉浸在情绪中、不顾及他人的人吗?或者,群体中的我们其实依然在进行个体之间的互动?
塔尔德的观点在社交媒体时代尤其具有启发意义:我们每个人在一次次的转发、点赞、评论中,切切实实参与了对话,这些对话让网络上的公众群体形成。通过勒庞和塔尔德的不同观点,我们也可以思考互联网上的“乌合之众”现象。当越来越多的“暴民”、“喷子”出现时,是将他们简单归类为“群氓”,还是承认他们的主体性,研究他们所共享的信息、共同的身份认同,进而试图去理解他们的互动行为?这种不同的理解方式,会影响我们采用不同的行为方式:是无视、批评那些“群氓”,还是尝试开启对话,在互动中影响对方?
事实上,勒庞观点的危险之处正在于:他会导向一种对民众的蔑视和不信任,对“控制盲流”等威权政策的支持。而塔尔德则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性:通过提高信息质量,通过促进对话质量,获得更好的公众群体。
遗憾的是,和勒庞的作品在市面上大行其道不同,我们几乎找不到塔尔德的作品。今年 5 月,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推出了英文原版的《传播与社会影响 (Communication And Social Influence)》,算是填补了一小块空白。期待未来能有出版社翻译塔尔德的作品,让中国读者获得勒庞之外的另一种更值得听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