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成
春游
【斗鹌鹑】酒力禁持,诗魔唤起。紫燕喧喧,黄莺呖 呖。红杏香中,绿杨影里。丽日迟,节序催,柳线摇金,桃 花泛水。
【紫花儿序】香馥馥花开满路,碧粼粼水绕孤村,绿茸 茸芳草烟迷。扬鞭指处,堪画堪题。更那堪竹坞人家傍 小溪,彩绳高系,春色飘零,花事狼藉。
【小桃红】一帘红雨落花飞,酝酿蜂儿蜜,跨蹇携壶醒 还醉。草萋萋,融融沙暖鸳鸯睡。韶光景美,和风暖日, 惹起杜鹃啼。
【秃厮儿】凝眸处黄莺子规,动情的绿暗红稀。莺慵 燕懒蝶倦飞,冷落了芳菲,春归。
【圣药王】醉似泥,仆从随,见小桥流水隔花溪。柳岸 西,近古堤,数枝红杏出疏篱,墙外舞青旗。
【尾】四围锦绣繁华地,车马喧天闹起。看了这红紫 翠乡中,堪写在丹青画图里。
【鉴赏】这套曲主要写了诗人醉酒春游的所观所感,曲调色彩鲜明,情 感变化曲折生动。【斗鹌鹑】一曲交代了诗人春游的原因。“酒力禁持,诗 魔唤起。”禁持,摆布。诗魔,入魔般的强烈诗兴。恰如“酒狂又引诗魔发” (唐白居易《醉吟》之二),受酒力摆布,诗兴乃大发。“紫燕喧喧,黄莺呖 呖。”紫燕,也称越燕,分布于江南。体形小而多声,颔下紫色,故名。越燕 鸣啾啾,黄鹂啭呖呖。“红杏香中,绿杨影里”,化自“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 里秋千”(宋俞国宝《风入松》)。“丽日迟,节序催,柳线摇金,桃花泛水。”节 序,节令的顺序。春日迟迟,节序频催。春风吹拂,阳光照耀,柳条摇晃似 金线,桃花瓣瓣泛水上。春光如此烂漫,作者酒兴诗心皆大发,决定要走出 去,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接下来的三曲【紫花儿序】、【小桃红】、【秃厮儿】则记录了诗人春游的 行踪及心路历程。诗人领着仆从,骑着驴子,带着酒壶出发了。花开遍地, 芳香浓郁;水绕孤村,碧波荡漾;芳草茵茵,烟雾迷迷。春日融融,草盛沙 暖,娇慵鸳鸯,静睡沙洲。眼力所及,尽是美景,诗人不禁有了作画题诗的 冲动。美则美矣,诗人也意识到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的现实。“春色 飘零,花事狼藉”八字道尽了诗人悲春、惜春的落寞情感。落英缤纷,虽然 阳光正好,风儿正暖,鸳鸯惬意地在沙洲上小憩,仍是一派和谐的暮春景 象,但是杜鹃的啼声似乎打破了这一假象。杜鹃鸟又名子规,在古代神话 中,蜀王杜宇因为被迫让位给他的臣子,自己隐居山林,死后灵魂化为杜 鹃。子规啼声哀怨动人,听起来好像在说“不如归去”。于是“杜鹃”在古诗 中是一种凄凉、哀伤的象征,不少文人墨客都在诗中借杜鹃寄寓自己的感 伤之情,如李白的《闻王昌龄左标遥有此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 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 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白居易的 《琵琶行》:“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哀怨鸣。”此曲中不仅出现“杜鹃”, 下面【秃厮儿】一曲还出现了“子规”,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诗人出 来春游,美景之中自然一路兴致勃勃,为什么笔墨一转要带入一些读起来 诗人悲伤地意象呢?原来是春天要走了,红花渐渐飘落,绿叶渐渐取而代 之,曾经作为春天的象征的莺莺燕燕和蝴蝶也失去了活力,都慵懒倦飞。 诗人此时的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圣王药】一曲则写了诗人春游归来的见闻。小桥流水,依然有红杏数 枝,但是诗人似乎对于酒旗更为关心。诗人以酒开篇,中间“醉还醒”、“醉 似泥”,最后又以酒旗轻舞作为春游结束,可见诗人对酒的钟爱。自古以 来,酒就是文人骚客借以排遣愁绪的饮品,全曲中诗人以醉酒形象出现,似 乎并非是无意为之的。最后结尾又以“锦绣繁华”和“车马喧天”这样热闹 的场景结束,和出游前的兴奋相呼应,诗人似乎从伤春悲春和一己之私的 愁绪中走了出来,为春天繁荣美好的景象唱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