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吉
七夕赠歌者
崔徽休写丹青,雨弱云娇,水秀山明。箸点歌唇,葱 枝纤手,好个卿卿。水洒不着春妆整整,风吹的倒玉立 亭亭。浅醉微醒,谁伴云屏? 今夜新凉,卧看双星。
【鉴赏】这首小令未写明歌者姓名,可能是七夕于某筵席上相逢,应 邀题赠同席的歌者。
首句用典,崔徽,唐代歌妓。据元稹《崔徽歌序》记载,她曾与仕人裴 敬中相爱,别后,托画家写其肖像寄敬中曰:“崔徽一旦不及画中人,且为 郎死。”最终抑郁抱恨而卒。这句说崔徽不用写画留念,意为歌者是崔徽 再生,以此来赞美她的歌声和美丽多情。“雨弱云娇,水秀山明”这两句形 容女子身形娇弱,行动起来似轻云细雨飘过,眼含秋水,眉目清秀。用 “云”、“雨”、“山”、“水”等自然景物来形容女子的美,意象非常新奇,同时 也说明歌者美得脱俗。
前三句写神,“箸点歌唇”三句由神到形,对歌者的嘴和手进行局部特 写。这三句意思是:筷子头一样小的歌唇,葱枝一样的纤纤细手,好一个 美人。“卿卿”是对人亲昵的称呼。
七、八两句对偶,是总体描绘歌者的装束:青春靓丽的妆容整齐完美, 没有一丝缺陷,微风一吹,更显得亭亭玉立。
最后四句笔锋一转,没有继续描写歌者微醉的娇媚之态,而是想象她 醒后无人陪伴的孤单:微醉还醒,在这个情人相会的七夕之夜,夜色渐凉 之后,谁来陪伴你? 只能望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独自思量吧! “今夜新 凉,卧看双星”两句从杜牧《秋夕》“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两 句中化出。“夜凉”与之前宴席的热闹形成鲜明反差,“双星”与独倚云屏 构成强烈对比,衬托出歌者在夜深人静后的孤独和凄凉。“云屏”即云母 屏风,或画着云的屏风,此处指私密的空间。
乔吉即席题赠歌妓的作品不在少数,几乎每首都有自己的特点,绝少 雷同敷衍之态,除了才情和创作水平的因素外,关键在于作者对所题赠对 象——歌妓内心世界的深刻体察。元代文人知识分子身份低微,有“九儒 十丐”之说。乔吉仕进无门,游历的目的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结交权贵势 要,以求一朝被举荐,而歌妓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权贵,侍酒献唱,以 求供养。由于身份和处境的相似,乔吉对这些聪慧美丽、多才多艺的女艺 人在赞美欣赏的同时,也对她们的遭遇和命运感同身受,充满了同情。
这首小令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借“七夕”这一节日特定的氛围,写出了 歌者的美丽多情,同时也从侧面反映了她孤独的内心和凄凉的人生境遇 以及作者对她的怜爱和同情。结尾“今夜新凉,卧看双星”含不尽之意于 言外,意境清新幽远,一扫酬赠之作的香艳、媚俗之态,感情含蓄蕴藉。 “好个卿卿”、“水洒不着”、“风吹的倒”等语句的使用,又使本曲保持了元 曲的本色。能将雅与俗融合得如此天然无痕,显示了作者在散曲创作方 面的高超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