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致远
和卢疏斋西湖
春风骄马五陵儿,暖日西湖三月时,管弦触水莺花 市。不知音不到此,宜歌宜酒宜诗。山过雨颦眉黛,柳 拖烟堆鬓丝,可喜杀睡足的西施!
【鉴赏】 马致远用【水仙子】 的曲牌写了四支小令,歌咏西湖 景色在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风 采。同时代的散曲家刘时中在 【水仙子】引言中对这组曲子的 产生过程有一段说明:“‘若把西 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玉 局翁诗也。填词者窃其意演作。 世所传唱【水仙子】四首,仍以 ‘西施’二字为断章,盛行歌楼乐肆间,每恨其不能佳也。且意西湖西子, 有秦无人之感。嵩麓有樵者,闻而是之,即以春夏秋冬赋四章,命之曰《西 湖四时渔歌》。其约:首句韵以‘儿’字,‘时’字为之次,‘西施’二字为句 绝,然后一洗而空之。邀同赋,谨如约。”其中所说嵩麓樵者,就是卢挚。 由此可知这几支曲是马致远与刘时中同时应卢挚之邀和作的。三人的作 品现都收入《全元散曲》,其中以马致远所作最为清新活泼。
“春风骄马五陵儿”,“五陵”本为汉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 帝茂陵、昭帝平陵。汉朝皇帝每立陵墓,都把四方富家豪族和外戚迁至陵 墓附近居住,后代诗文因以“五陵”为豪门贵族聚居之地。五陵年少、五陵 儿指纨绔子弟。春日是游玩的大好季节,贵家子弟,策马奔腾,驰骋赏春。 众所周知,“西湖美景三月天”。三月的西湖是一幅美不胜收的图画,无法 用笔去描绘它的美丽,只有用心去感受其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风情。“管弦 触水莺花市”,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并举。管弦弹奏的美妙乐声在湖上飘 荡,姹紫嫣红的花朵芬芳扑鼻,莺莺燕燕在花丛中啼唱飞舞,真是一派春 日热闹的场景。
“不知音不到此,宜歌宜酒宜诗。”不是知音不要到这里来,尽情地饮 酒、唱歌、吟诗吧。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人生在世,相逢莫过于相识,相识 莫过于相知,相知莫过于知己。南朝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 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但现在四美并具,觥筹交 错,尽情欢娱,其乐何极。
“山过雨颦眉黛,柳拖烟堆鬓丝,可喜杀睡足的西施!”阵雨过后,春山 妩媚得好像西施颦眉。漫天翻飞的柳絮,给三月的春光增添了浪漫的气 息。远看有如垂柳托着烟霭,好像西施蓬松的鬓发。最后,美丽的西湖 啊,就像睡足初醒的西施那样娇柔。作者用了“喜杀”这个口语化的词,让 人感到,美丽不可方物的西施,瞬间不再不食人间烟火了,她也是喜怒形 于色的凡间美人。《明皇杂录》记载:“上皇尝登沉香亭,召妃子,妃子时卯 酒(清晨饮的酒)未醒。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 耶?海棠睡未足耳。’”唐玄宗以花比人,这里反用其意,以人比湖。睡眼 蒙眬、娇慵可爱的西施,怎么能不让人觉得绝色倾城呢?